反倒是旁边看好戏的霓裳，跟着爆出尖锐的惨叫。

“啊——！！我、我的脸好疼......”

“裳儿？！”

听见霓裳呼痛，母妃忙小心扶着她的脸，细细检查。

但霓裳脸上与口中，都未见到伤口。

这一发现，令我兴奋到唇角止不住的上扬。

有了先祖的无上神力，我便能将霓裳加诸于我的痛苦尽数奉还！

尤其一想到未来这人面兽心的畜生，还能为我承担孕育之苦，我的内心便不由得涌起阵阵激动。

而霓裳，怕是到死都不会知道。

她只能捂着脸，惊恐而委屈的说：“我、我没有撒谎......母妃，我的脸好痛，真的好痛啊，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......”

我见状嗤笑。

“莫非是姐姐从前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，所以招来了祖先的惩罚？”

这话听得霓裳浑身一颤，望向我的眼神中多了几丝慌乱。

不等她开口，母妃便怒：

“混账！先祖也是你这等孽障配提及的么？！而且你竟还赌咒亲姐！来人，将这不孝女给本宫抓下去施雷刑，叫她长长记性！”

雷刑乃族内处罚重犯的刑法，稍有不慎便会损毁肉身，重则令元神寂灭。

如此虎毒食子的做法，却得到了殿内，向来宣扬宽和治国的大臣们默许。

望着众人赞同的脸，我心中泛起无限的酸涩与悲凉，跟着冷声说：

“母妃莫要忘了，明日便是我同霓裳出嫁之日。”

“兽皇乃六界之主，若是他的新娘有任何损伤或不测......届时丢的恐怕不止有兽皇陛下的脸面，还有我凤族上千性命。”

我的话如同平地炸开的雷鸣，惊得众人面色逐渐变白，更让霓裳微微眯起了双眼。

世人皆知兽皇苍夜生性残暴，若因惩罚了我而赔上全族的性命，便是得不偿失。

母妃显然很快便想通了这个道理，只能咬牙命人将我扭送回寝宫。

然而，蛇蝎如霓裳并未就此放过我。

是夜。

霓裳带着贴身侍女，携各类糕饼而来。

“明日你我便要离开凤族，此一去......恐再无归期，所以我特意命宫人备了你爱吃的糕点，以免日后妹妹思乡之情难抑。”

前世霓裳也曾深夜拜访，我不好意思辜负，便硬着头皮吃下。

岂料翌日刚踏上兽皇派来的车辇，我便觉腹内疼痛不止，而于人前失仪。

此事后经由她传播，更是令我人还未至皇城，便成了全龙族眼中的笑柄。

苍夜也因此对我心生厌恶。

纵使我有不灭之身，但对于暗潮涌动的后宫来说，兽皇的喜爱才是战无不胜的利器，因此我在龙族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，受尽欺凌。

“凰儿怎的看着糕饼发呆？”

霓裳的话将我思绪拉回。

我眨眼：“妹妹怕出嫁前夕乱吃东西会闹肚子，届时若是惹出什么笑话......恐会连累我凤凰一族的名声。”

这话让霓裳眼神微变。

不待她开口，她身旁的侍女便跟着怒道：

“放肆！你居然敢暗讽大殿下投毒——？！”

我在霓裳侍女的斥责声中，跟着拿起一块糕饼，缓缓下肚。

霓裳与侍女见状，纷纷瞪大了双眼。

“我何时讲过怀疑阿姐的话？”

我说着，起身将那侍女踹翻倒地。

“倒是你这混账！我纵使再不受母妃喜爱，也是凤凰一族的少主，是龙族兽皇钦点的储妃！岂容你这卑贱的奴才随意污蔑！”

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，侍女当面被我欺负，霓裳气得脸色发青，但面上仍笑：

“妹妹莫要生气，她是我看着长大的，没有什么坏心眼的，只是平常被我宠坏了，所以说话才会一时冲动......”

“阿姐莫要天真，她敢当面造谣，破坏你我孪生姊妹的情谊，便说明这丫头心思不纯。”

我说着靠近霓裳，故意压低了声音道：

“何况她貌美又年轻，在凤族追求者甚多......若是来日动了歪心思，勾引了兽皇陛下......”

这话不是我危言耸听。

而是前世，霓裳的侍女的确勾引了兽皇，还被封为嫔。

霓裳最初很是气恼，但没过多久便接受了现实，与这侍女狼狈为奸，转头一唱一和陷害于我。

所以为免将来事态重演，我必须率先折其羽翼。

我于是幽幽又说：“届时，怕是六界都要笑话我们姐妹，被一个卑贱的侍女骑在头上欺负。”

霓裳似乎回想起了前世的种种屈辱，面色白了又青，跟着转身怒斥：

“来人！将人无法无天的丫头拉去辛者库，这辈子都别放她出来！！”

辛者库是宫内，专职负责清理恭桶和排泄物的地方，进去的宫人这辈子会有多凄惨，不言而喻。

侍女故而哀嚎求饶。

阴狠如霓裳显然没有心软，当即命人将她拖下去先打了一顿，直至侍女没了半条命才堪堪收手。

临走时，霓裳再次游说我吃下好几块加料的糕饼。

“我的好妹妹，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往龙族了，今后......便只有你我姐妹可以相依......不过你放心，姐姐我一定会好、好照顾你的。”

望着霓裳眼中一闪而过的狞笑，我跟着勾起唇角。

谁“照顾”谁，还不一定呢。




我与胞姐被选为兽皇储妃。

前世出嫁时，承祖先庇佑，可得其一分神力保守平安。

知道兽皇子嗣困难，胞姐率先抢走了好孕能力，留下不灭之身给我。

谁知好孕的代价，常人难以承受。

多产的胞姐因此受尽折磨，几度濒死。

念及手足之情，我凭不灭之身历遍艰辛，寻回灵药的同时，也为兽皇收复了失地。

兽皇因此对我宠爱有加，欲要封我为后。

怎知封后仪式当日，我与腹内孩儿，却被他当众腰斩碎尸。

濒死之际，我更看见了胞姐狞笑的脸。

“这，便是你抢我后位的下场！”

此时我才知晓，原来胞姐早已买通宫人，诬陷我秽乱后宫。

再睁眼，我和胞姐一起重生回了挑选神力之时。

这一次，她率先选了不灭之身。

“我愿将好孕之力赠与妹妹，庇她在后宫一世安宁！”

众人无不赞叹胞姐的善心与牺牲，我却嗤笑。

这白莲自以为换掉了好孕之力，便能摆脱前世的种种苦痛。

殊不知重生后的我，觉醒了先祖神力。

能与人痛感相通......

......

“我愿将好孕之力赠与妹妹，庇她在后宫一世安宁。”

胞姐霓裳的话，令殿内响起一片倒吸气声。

“胡闹！”

母妃望向她，眼中满是从不曾给予我的疼惜。

“你可知兽皇生性残暴，又子嗣困难，若是没有为他开枝散叶的能力，你纵使有不灭之身，也会生不如死......”

“何况你们传承的神力只有先祖千分之一，而那兽皇手中，恰巧有能杀死不灭之身的法器！”

“母妃担心的这些，儿臣都知晓。”

霓裳点头，跟着看向一旁沉默的我，颇为同情说：

“世人皆示双生子为不详，晚出生的凰儿，为此替我受了十八年的冷眼与不公......”

“而今远嫁龙潭虎穴，生命岌危，所以儿臣必须要为凰儿争取一次公平。母妃，请您将先祖赐予的好孕之力给霓凰！”

这话令在场众人无不动容，却叫我冷笑出声。

前世，我也曾天真以为霓裳心怀慈悲。

直至在她陷害下，令我与腹内尚未成型的孩儿，被当众腰斩碎尸之时，我才恍然大悟。

原来这些年霓裳给予我的善意，不过是她在众人面前遮掩恶毒形象，与巩固自己地位的伪装。

可惜，母妃与旁人不知道。

或者说，即便知道，也没人会为被凤凰一族，视为诅咒之子的人出头。

于是，母妃转身怒斥。

“混账东西！你阿姐为你放弃活命的机会，你便是用这种态度对待她的么？！”

众大臣跟着指责。

“如此狼心狗肺......看来，双生子的预言果然没有错，她根本就是个没有心的妖魔！”

“大殿下仁德，二殿下对大殿下的牺牲，应感激涕零才对！”

无数的谩骂将我淹没。

霓裳见状挡在我面前，迅速夺过不灭神力，并将好孕之力打入我体内，跟着正义凛然说：

“诸位莫要为难霓凰，此事是我自己的选择，与旁人无关！”

我瞪着她，浑身不住颤抖。

她的选择？

与旁人无关？

是啊，在他们眼中我是被诅咒的不详，是连棚圈内畜生都不如的存在。

一个畜生，自然不需要被人询问意见！

思及此，我心中生出滔天的委屈与恨意。

怒火翻涌之时，我忽然感到有股十分霸道的灵力，自体内滋长。

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令我瞬间察觉，自己觉醒了先祖的无上神力。

这种神力不止能使伤口迅速愈合，更能与人痛感相通！

意识到此，我立马将视线转移到了面前的霓裳身上，并于暗中催动神力。

“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——？！”

我的故意怒吼，令母妃脸色变得铁青无比。

她二话不说，便猛力甩了我一巴掌。

狂劲的掌风呼啸而来。

曾经的经历让我知道，这一巴掌若落在脸上，定会叫人痛入骨髓，口舌溃烂。

然而一掌下去，除了舔到齿间溢出的几滴鲜血外。

我竟毫无感觉。




翌日天色还未亮透，兽皇派来的接亲队伍便守在了宫外。

侍女见我伫立不前，凝视着宫墙之外的方向，不由轻声道：

“今日世子在外殿当值，恐难脱身回来。但请殿下放心，奴婢定会将您的信，亲手交予他。”

我闻言，垂眸点头。

归舟是邻国送来的质子。

母妃嫌他出身低贱的灵草一族，于是将人打发到我殿中任职。

前世听闻我被选为储妃之时，归舟主动请缨担任护卫，随我一同去了龙族。

谁知最终却被霓裳诬陷我同他有染，害得他被万箭穿心而死。

归舟是我自小爱慕的对象，是这六界最好的男子，故而这一世无论如何，我都不会再叫他为我涉险。

所以我为他准备了离城令牌，打算放他自由。

收拾好思绪，我转身踏出了殿门。

......

“龙族在遥远的极寒之地，母妃怕你身体抵抗不住，所以特意命人寻来这件火裘袍给你。”

火裘袍乃是由六界罕见的火裘狐皮所制，是天下难得一见的至宝。

“多谢母妃！”

霓裳兴奋披上外袍，走到我面前，脸上全是不掩的得意。

“凰儿，你瞧这袍子可还衬我？”

我跟着捏起鼻子：“这火裘狐身上的骚味，确实和姐姐相得益彰。”

“你！”

霓裳怒到双目突出。

我眨眼无辜解释：

“姐姐莫要误会，妹妹的意思是......都说狐族身上的骚味，对男人来说是勾人的媚药，妹妹是希望这件裘袍能助姐姐，早日赢得兽皇陛下的喜爱，所以才如此夸赞的。”

母妃跟着赞同点头：“她说得没错，能尽快为兽皇生下麟儿，便是你远嫁的职责。”

有大臣立马上前讨好：“殿下，下官家中有一妾室便是狐族，她体味最重，若殿下需要，下官现在便命人去取她平常所用的物件来。”

霓裳被这发言气得面上红白交织。

结果转头又发现我捂着肚子，额头冷汗直流，立马兴奋地睁大了双眼。

“哎呀！妹妹这是怎么了？莫不是在闹肚子？母妃，能让接亲队伍稍等片刻么？凰儿怕是想出恭......”

母妃闻言怒斥：“中看不中用的东西，让她憋着！时辰马上就到了，你二人快些出宫去！”

我与霓裳只能在宫人簇拥下离开。

路上霓裳虚扶着我，状似难过说：

“凰儿，不是阿姐不帮你求情，你也瞧见了，若是因你耽误了时辰，闹不好我们会被兽皇陛下问罪的。来，阿姐给你揉揉，揉一揉你便不痛了。”

我又不傻，用脚指头想也知这厮是想趁机帮我顺气，好叫我尽快出丑。

可惜她不知，我有能使人痛感相通的能力。

我于是故意点头，让她为我服务。

有先祖的神力庇佑，那几块毒糕饼所引起的腹痛，被压制到微乎其微，所以即便霓裳揉到手腕酸痛，也没见我有什么异常。

“你肚子不疼了么？”她满面疑惑。

我露出笑容：“定是阿姐手法得当，才能叫妹妹恢复的如此之快。”

“不可能啊......”

霓裳喃喃自语的声音还未落，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如纸，跟着捂紧小腹弯下了腰。

我惊奇：“阿姐这是怎么了？”

“我、我的肚子好疼......嘶......疼，好疼啊......让开！我要出恭！”

霓裳说着推开我，朝后慌张跑去。

母妃见她去而复返，立马发怒。

“裳儿你莫要再为她求情了！来人！将两位公主送上车辇！”